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痴人說餅

一年到頭穿衣,何曾挂著一條絲。一日三餐進食,何曾嚼著一粒米。這個道理。聽來好難懂。因為大家被幻我小我瞞住了,整日整夜的插腳在貪瞋痴場中。一刻不得自在。於是對這簡單的道理就搞不清了。如果一旦打破幻我尋出真我,掃除小我顯現大我時。自然知道前境前念全是幻化不實的了。

有一位趕路的痴人,急急忙忙走了許多路,肚子里慢慢的覺得餓了。他勉強再走一段路程,經過一個小小市鎮,抬頭看見一個燒餅攤,便止了步,放下擔子,掏出錢來,買燒餅吃。依舊不濟事。連買了三四五六個燒餅吃,仍舊不濟事。可是第七個燒餅到了手,剛才吃得半個,忽然肚子飽了,再也吃不下了。這痴漢便覺得懊悔起來,伸起手打自己的臉,說道﹕「我現在吃得很飽,全仗這半個燒餅,以前所買的六個燒餅是白白的丟許多錢,一點也不濟事,假使我眼力好,早知這第七個燒餅有這麼大的作用,半個便吃得飽肚子,應當一開手就買這一個燒餅啦。」

如來說這段故事,是想勸化大眾﹕世人大都被眼前的境界迷倒了,橫生樂想。像那痴人一般,在半個燒餅上,發出飽想來。他們大都看不出究竟,把富貴當作樂事。那里知道富和貴這兩個境界,求時已經是很苦,求到的能有幾人?到了手以後還是不會感到滿足的。即使心平一些。要保住既得的富貴,也很費心力。所以仍舊是苦。因為世間一切境界都是無常的。富貴的境界也必然會得了還失。到了那時。追想前境,就會更加懮苦。因此,在過去現在未來的得失過程中,一些兒快樂都沒有。可是人們在這真正辛酸苦惱場中,卻橫生樂想。難怪十方三世諸佛都大聲呼喚﹕「三界如火宅,沒有安身處。榮華富貴場,都是大苦窟。」無奈那無量數世界上人,整日整夜的埋身苦窟,分毫不悟。饒你千呼萬喚也不肯回頭,豈不可嘆!

農夫獻乳

一個人若是找到了道路,拔腳就走,那未,無論千里萬里,總有走到的一天。最怕的是打不定主意,發不出毅力,只是遲疑等待。一朝到了情急勢迫的時候會弄的措手不及,叫苦無門了。

有一個農夫養了兩頭牛,一子一母,他忽然發出痴想,要在窮鄉僻壤的所在,做個大場面,誇耀鄰近。他想來想去,終于想出子一個辦法,就是大張筵席,款待城市中所有相識的朋友。就用牛乳來做鄉間的異樣風味,招待嘉賓。那農夫動了這個念頭以後,便屈指把城市間相識朋友一一計算一下,為數倒也不少。不過請每人喝一坏,需用的牛乳可非同小可了。他想,我若後今日起,每天把榨取的牛乳一天一天的積起來,可既沒有許多的容器儲藏,況且天氣漸熱,新鮮牛乳多幾天便要酸化變質的。橫想豎想,沒有好辦法。忽一轉念,自己說道﹕「有了有了,不如把我所要榨取的牛乳,就放在母牛的肚子里,待那天開勝會時,如數榨取,豈不十分穩便。」他想到這個方法,以為千妥萬當的了。即忙把子牛和母牛分開,各系一處。過了一個月工夫,訂定日期,大請城市賓客。賓客到齊後。農夫滿想取乳進獻,在大眾面前說美滿話,可是當牽出母牛來,榨取鮮乳時,那知乳囊收縮,點滴全無。竟把這好虛榮,愛面子的農夫在許多賓客前獻了一場丑。當時這位自討沒趣的農夫,聽到滿座嘩然,被人譏笑,真是弄得欲哭無淚,有口難言了。

如來借著這件故事,勸化大眾,意思是說,布施固然是美事,在波羅蜜中要算第一等功德。但這第一等布施的美事。應當心上想到了,就馬上舉辦,不要三心二意,說是我願布施,但現在還不到時候,且待我富有多金的日子到來,後布施未遲。要知道人命無常,等不到盈千累萬,積聚多金,或者遭了官司,或者遇了盜賊,或者經受了火災水災,或者大限到來,再也做不得分毫主張了。口落得善緣未種,黑業隨身,到時懊悔已來不及。豈非與那獻乳的農夫一樣,同做了一場春夢嗎?

呆漢食鹽

活水有源頭,按著水脈下工夫,眼前腳下都有個著落。如果不問水脈,胡亂去開拙,自然不能夠僥幸成功的。

古時有一呆漢。一日向鄰家閑走,恰巧中飯時到,主人歡然留飯。這位呆漢便老實坐下,隨手取食。忽然面上顯出不快樂的顏色,口里禁不住的說道﹕「菜肴很好,可惜太嫌淡些,覺得沒什麼滋味。」主人急忙替他加了些鹽。呆漢再取那食物上口時,就覺得很有味了,便默默在自家心上忖量道﹕「就是這一樣的東西,沒味的可以變成有味,主人不過下了少許,已經爽口的了不得,倘若再多下些,滋味的出色,想來格外可人意思,不消說得了。」呆漢回家後,等不到用飯時候,便空口食鹽,辨別滋味,初上口時,覺得也還爽口,那曉得錯了主張,大量食用,一轉眼便弄出說不出口的苦趣來了。

如來約略說了這段故事以後,便接著說﹕「譬如一般沒有主張的人,不曾遇著真內家指點法門,耳邊但聽節飲食,可以開竅,可以方便得道。他便退到一個僻靜地方,進行絕食,或者餓了七天,或者身體強健些能多耐幾天,餓了半月。餓到行動不得,白白的受了苦楚,卻得不到分毫利益,照這樣看來,豈非與那呆漢一般見地?那鹽固然能使食味加美。但空口食鹽,到底受了說不出的苦趣。

愛子受刑

眼睛裏著不得一點微塵,牙隙里容不得一粒沙子。這是大家能理會的。若心地上來了塵垢,行為上有了沙礫,也應努力洗刷,積極掃除,使他回复本來無有病痛的原狀,這就不被大家所注意了。

古時有一個莽夫,娶婦以後,接連養了七個兒子。內中一個兒子,本來身弱多病,所以一病死了。莽夫見那死兒直僵僵的挺著身子,很覺悲痛,但又不忍把他抬出去。便打定主意,把這個死兒留在家里,自己同妻子們遷移到別處去。鄰翁了這種情形,便耐不住向莽夫阻擋道﹕「生死異路。人已經死了,不能當活的看待。死尸不久便要腐爛,應當急速買棺成殮,把他好好的埋葬了,萬萬不能留在家里,惹出許多不便來。你把死人留在宅中,活人讓出宅外。這種辦法,是從來沒有見過的。我勸你不要這樣胡作妄為,惹人笑話吧。」那時這位莽夫聽了鄰翁一番懇切的勸導,頓時回心轉念,決心留活人在家,移死人出宅。忽然一轉念,以為死人既不得留家,定須安葬,但是單單一個死兒,挑在擔子上,卻不好行動,必須再得一個死兒湊數,才好一擔兩個,兩頭一樣重,便於上肩,挑送到遠處去呀。於是發癲發狂似的,不問情由,隨便拖著另一個兒子,無端地把他殺了,裝成一擔,挑出宅去,送到遙遠的荒山野地從林深處,掘地深埋。當時有許多人目睹這般怪事,不禁異口同聲的在旁笑罵他。

立志修道的,一旦私下犯了一條戒規,照理應當馬上改悔,可他偏偏認改悔當做難事,還在人前遮遮掩掩的粉飾過去,好像沒有這層罪過。如果有一位善知識從旁窺破,告誡他﹕「立志修道的,對守持禁戒,要如守護寶珠一般,勿使跌落。你現在為什麼違犯了清淨戒規,竟不去老老實實的忏悔,且待下次再犯了過錯,然後一并洗刷就是了。凡是存了這種下劣心、怠慢心、寬假心的。自然會一犯再犯,做成罪孽深重的人。破了一戒,再破一戒,多行不義,才想贖罪的,有如莽夫,一子既死,又殺一子。

貪夫灌蔗

一個妄想胡猜的無明識心,不知誤盡了多少蒼生。本來沒有著落的,偏偏認作千穩萬妥,自己誑惑著自己。

熱帶地方出產的制糖原料,要算甘蔗第一。所以甘蔗為熱帶地方一種著名的特產。有甲乙兩人聽說種甘蔗是一種很有希望的農品,便相約去辦種甘蔗的事業,集了少許資本,租了一方田地,并訂了一個種甘蔗的合同。合同上的重點是講到那賞罰的一條。他們規定,誰種的甘蔗栽培得法和收數豐富的,可得重賞。栽培不得法和收數不足的,應當重罰。當時某乙很希望得著那重賞,心上打量道﹕「甘蔗是很甜的東西。倘若壓取很甜的蔗汁當做肥料,把它澆灌到田中所種的甘蔗上,想來那塊田里產出的東西,定像青出於藍一般的,會很肥壯,很甘甜,勝過這位朋友所種的甘蔗的。但他井不將這一設想向老種甘蔗的請問訣竅,以為自己所抱的知見定然不錯。於是就陸續向市上買些甘蔗,壓出汁來,勤勤懇懇的向蔗田灌溉,痴望將來能得到十分滿意的收成。那里知道這甜汁澆下去,反把那新種下的甘蔗秧都傷害了。非但額外的收成不能得到,連應分可得的收成都失卻了,白費了很多的金錢與勞力,更加上了照約執行而不能逃避的處罰。

世人誰不求將來的好結果,因此,總是各各拿出工夫獨到的心計,逞著那自私自利的智謀,以求達到預期的奢望。勢力未足時,百計巧取。勢力充足時,橫侵豎奪,盡量吸收,任情壓迫,損他肥己。舍命似的要填塞他的欲壑。卻錯把他無底的欲壑,認作福田。那知這樣會惹起將來無限的禍殃,卻正和他那痴心希望所得的結果大相違背,竟與壓蔗汁澆灌蔗田的貪夫,同走向一條絕路上去了。

渡客划波

害里生恩。認賊作子。忙中多錯。覓鏡磨磚。世人的狂妄行為。大都如此。

古時有一位客人,因事要渡過一個海彎。他顧到一只船,隨身帶著幾年心愛東西,匆匆上船了。那船出了港口,慚慚的一望無涯天空海闊,迎面風來,令人胸襟開爽。客人閑坐艙中,忽見白浪翻銀,從船邊涌過。他奇心起,便身邊取出一只銀缽來,向船邊掠取浪花。怎知偶然一不小心。手邊一滑,把那祖父傳下來的一件寶物,跌落在海里滔滔不休的白浪中去了。客人暗暗思忖道﹕「今日如果在水面上划一個標志,做個記號,不愁年深月久以后,沒有尋處。他日盡可認定這個記號搜尋,不難物歸原主。」便喚水手稍停,急取一小小竹竿,猛向水面划了一下。隨即催促水手搖船前去。過了兩月。這位客人在水上已不知走了多少路程。船也不知換了多少次數。有一天,船到一個很闊的河面,驀然想起兩月前銀缽失落時的情況。他想得出神,仿佛在波濤中看見一條標志。急忙喚水手停船,自己換了入水衣褲,到水中去撈摸。可是尋覓多時,了無所得,只好出水休息。水手覺得奇怪,

不禁問道﹕「主人入水,尋找些什麼呢?」他回答說﹕「我前此失卻銀缽,現在正要尋找這個東西。」

水手又問﹕「銀缽丟失在什麼地方,什麼時候呢?」

答道﹕「兩月前在海面上失卻的。」

水手又說﹕「這里是內河寬闊處,並不是海啊,為什麼要在這里尋覓呢。」

主人答道﹕「我失卻銀缽時,親手面波作記。現在見到這里的水痕,前次所畫水痕,毫無差別,所以就在這里覓取了。」

水手又道﹕「水面形狀雖然沒有差別,可是主人前此失卻銀缽時,原在那面海上,現在偏偏在這里窮搜,怎能僥幸到手呢?」

當時在這河面上來往的船只倒也不少,很多行客聽到這段對話,都笑失缽客人的愚蠢無知。

世上有一種外道不修正行,偏偏在相似善中,棋計苦因,希望解脫。正如這人在海上失卻了銀缽,偏要在內河覓取,是一樣的愚蠢無知罷了。

窮人怖鏡

苦矣三途,人身難得!冤哉重縛,佛法難聞!而今何幸,蒙佛慈悲,難得的竟然得了,難聞的居然聞了,捫心自想,當勤精進!

有一個苦惱窮人,既沒有什麼祖遺財產,又沒有甚麼隨身技藝。吃的穿的用的,都靠在旁人身上。年年月月,仰賴旁人接濟,身上欠了許多債。眼看債台百級,愈積愈高,沒法抵償。然而不管天上人間,終究沒有積欠不償的道理。這窮一旦債主逼緊了,沒奈何,便逃避到荒山野地沒有人跡的地方去。可是想不到,竟在這個荒僻去處,偏偏絕處逢生。他看到那面有一只閑放著的寶箱,箱子里藏著無數珍寶,箱子蓋上嵌著一面明鏡。那個窮人舉起手來,揭開箱蓋,那箱蓋的鏡子恰好對著他,他正想檢取內中財寶,忽然一眼看見內中有人圓撐兩目,眼不轉睛的對自己望著。那窮人了一大跳,登時覺得手腳都沒放處。他便懸崖勒馬,立即停止檢取財寶,並對鏡中人說道﹕「我以為這個寶箱沒人收管,所以來取用,那知你隱身在這里呢?我現在分毫不曾取得,望你千萬原諒,恕了我的冒失罷!」

如來借這個故事,來點化世人。因為世上許多人,大都犯了這個自己作弄自己的毛病。平日被無量煩惱弄到置身無地,萬分苦楚,給那債主般的生死魔王惡狠狠的追逼著,一步也不放鬆。逼到無可奈何時,正好跑到佛家的法海一邊。獲得了佛法寶藏,卻似避債窮人,偏偏在絕地上得了寶箱一般,可惜被本來沒有的幻身迷惑顛倒了,對幻空的身影認起真來,牢牢地執著我見。狂妄不休。竟把一旦發現的寶藏當面錯過,不曾受用分毫,依舊千秋長夜的封著鎖著,到底沉沒在生死海里,永劫長年,沒有出頭日子。這和那避債窮人的得寶失寶,不是一樣可憐麼?

戇僕守門

是非不能並立。是的一面,精進勇猛,拓展到十分圓滿的地位,便沒有一點兒非的立腳地。若修持工夫偶然鬆懈,是的一面便被非的一面黑勢力侵襲進來。投間抵隙,防堵無方,轉眼便到了不堪設想的地步了。

有一位主人因有要事,將到遠方去,把一所住宅的管理權,交付在僕人手里。臨行時,吩咐僕人道﹕「你替我小心在意,把門戶守著。還有,我心愛的驢子,和那新置的一修繩子,都要用心看守好了,」主人出門不多幾日,卻逢鄰有了喜慶事。鬧的鼓樂喧天。這個守的僕人少見多怪,坐立不穩。便取繩索把門環扣住,再系住驢子的頸項。手里卻牽著了繩子的一頭,急忙走到作樂人家門前,呆呆站著,聽那幾位扮戲文的唱戲,竟忘了守門的責任。那里知道僕人去後,賊人便趁著沒人看守,走進大宅,傾箱倒篋,把主人所有財物,搜刮淨盡。這個守門的僕人,只管看熱鬧,一點也不覺知。等到主人回來。一進宅內,非常駭異,但見箱籠倒翻,一切財寶空無所有。急忙叫喚僕人進來

問道﹕「宅中財寶現在那里去了?」

僕人答道﹕「主人外出時。只把大門、驢子、繩索交給我,我就看管住這三件東西,此外種種概不知曉。」

主人聽了,心上很不快樂,向僕人說道﹕「我留你在家看守門戶,正為財物。財物既不保,門戶要它何用?你看守的職司,不是虛設了麼?」

世人終身顛倒在生死海中,也差不多與這位主人吃戇僕的苦處一般。如來常常向大眾叮嚀告誡﹕「你們大家應謹慎守護好六根門頭,勿使六塵賊子闖進門來,也要看守著無明驢子,當心那恩愛繩索。」那知道修士們不依如來叮囑。雖退居靜處,但鎮不住妄動的心種,整日夜被名利情欲色聲香味的無數魔頭迷惑著,無明幢遮掩心燈,恩愛索牽起煩惱,竟將正念、覺意、道品等種種財寶。都散失了。

異鄉謀利

世界多騙局,到處安置著誘人入彀的機關。機巧心愈厲害,詐朮愈精工,沒有定慧力的,自然容易被誘。因為多眾不修定慧力,所以智取朮馭的才立腳有地。平心而論,罪過原不專在詐朮智取的那一面的。

印度婆羅門教中有一教士,常常在人前誇張自己的博聞多智,能夠未卜先知,人間的許多奇朮,無不通曉。其實古來真正有道術的,是絕不會向人前誇口的。若是自己揚自己長處的,大都虛而不實,容易被人家看破,除非蠢愚無知,不辨好夕的方才受他欺侮。因此,這個婆羅門教士。雖蓄心要哄動大,顯他巧朮,妖言惑眾,但在自己家鄉,施展不出他的欺騙手法,只得帶了愛子,遠遠的跑到鄰國去,以為沒人相識,誰也不知道他的底細,盡可放出手法,賣弄聰明。他一路行走,一路設想,忽然想定了一條欺人的惡計。便抱了兒子,在市上痛哭。路人見這位生客如此悲哀,不禁動了同情心。當時就有幾位喜管閑事的,向婆羅門教士開言

問道﹕「你這位客人,為何哭的這樣傷心?」

教士道﹕「我有預知朮,知道這個小兒死期已近,再過七日,便當夭折。我十分愛憐他,痛惜他,不忍與他生離死別,所以不由的先自痛哭起來了。」

路人說道﹕「人命難知,計算易錯,設使七日到來,或者可以安然無恙。你何用預先痛哭呢。」

教士把臉一沉,說道﹕「太陽可暗,星星可落,我的計算可從來不會錯誤的。」

為了要顯示他驚人的技朮,想在眾人身上鉤名射利。到了第七日,他竟做出那狼心狗肺的行為,把愛子殺死,來証實他六日前欺人的說話。當時人們知道婆羅門教士愛子果然在第七日上死了,於是街談巷議,一人傳百,百人傳萬,頃刻之間哄動全市。大家都非常嘆服。以為這位教士真是天人,真是鐵口。一般不曾受過教育愚夫婦更加信向。紛紛對他香花頂禮,慷慨布施。

這段故事中說的這一教士,正如一輩並非真正宏佛法,利益群生的出家和在家男女,借著佛教名義,作護身符,在社會上混鬧,騙取供養,毫不慚愧。且目中無人,自稱得道的那些瞞心昧己的旁門外道,也有一種愚弄人的邪朮,引誘好人走上他的邪路,暗中害了不知多少好人,也居然大模大樣的裝出一團假慈悲的嘴臉,實際上包藏著一團狠毒的心腸,如同那位婆羅門教士表面上假惺惺的為子痛哭,但為要証實他的欺人的邪說,竟忍心害理的殺子惑人。

空際造樓

不耕不可以得食,不織不可以得衣,不立基礎不可以造大廈。這是人人都知道的。修佛法是出塵俗的大業,也應當注力於根本修持。否則,無限的進程,就會敗壞在僥幸心上。

鄉村中有一不出名的富翁,他既非常的愚痴,且又非常的固執。有一天,他到城市中去探望親友,偶然看見城中富人蓋起一座簇新的高樓,那第三層樓房,好像直上青雲一般,好不光彩。覺得和鄉間低矮的屋宇比起來,就同塵羹土飯遇著山珍海味一般,未免相形失色。心上暗暗的十分慚愧,十分羡慕。他一面行走,一面思忖,以為他也不過是一富翁,我亦不愧為一富翁。他不過靠著他手里有銀錢,才造成這般大宅子,我手里也一樣有許多銀錢,難道偏偏不能造就這般的大宅?事畢歸家,立即喚水木作工頭

問道﹕「某處某家新造的三層樓房,很中我的意。你有本領替我照樣建築麼?」

工頭歡然回答道﹕「那座大宅子。原來是我一手承造的,您既歡喜這個式樣的一層樓房,盡可以照樣建築,克日完工。」

富翁便笑逐顏開地說道﹕「你既然能一手造成這座大宅子,現在要照樣再造,自然像駕輕車就熟路,不消起甚麼底稿了。」

當時便開了價目,訂了契約,提出用款,選定地位,采辦材料,把全權交付與水木作工頭手里。自家卻一眼不舍地等他們監督著。那時但見工匠人等一一聽著工頭的指揮,有的量地面,有的化石灰,有的和泥槳,有的鋸木料,有的挖地道,有的排石塊,有的砌墻腳,忙忙碌碌地把底下一層,做得五六分相像,富翁一心只要最高的第三層樓房,對工匠們的做法,很是懷疑,

便開口問工頭道﹕「你們現在替我造什麼式樣的房子啊?」

工頭答道﹕「要造三層樓。」

富翁道﹕「不差不差,我只要你們造三層樓,用不著造下兩層的屋宇,快快替我教他們停手,不面的兩層不用造,只要造第三層樓就是了。」

工頭答言﹕「你只要造第三層樓,而不要低層和第二層,這是不可能的。有了下層才能安放上層。有了第一、二層,才能架起第三層。天空中造樓房,我們實在沒有這般神奇的本領。」

富翁還不能理會,依舊拿出那驕慢固執脾氣來,說道﹕「不能,不能,古人說的,匠作須照主人意見。我要造三層樓,你們偏不依從,一定要替我加造第一層、二層,我很不願意出這項冤枉錢。」

主人和工頭正在爭持不休,鄰近有人聽到了,不知為著何事,大圍攏來探問。兩人都把自己爭辯的意思告訢他們,大家聽了,一齊批評那富翁的不講理。富翁被眾人折服了,方才啞口無言。認識到自己的不是,這人枉有大量的家私,只為不知道凡事從基礎上做起,以致在千人百眾前丟了臉。

這事譬如佛門的四輩弟子,(一名四眾。出家二眾。男為比丘。女為比丘尼。在家二眾。男為優婆塞。女為優婆夷。)不能至心歸向佛法僧三寶,改變懈怠放逸的老習慣,精勤苦修。妄想僥幸獲得成功。說是佛性原是人人本具,不用刻苦修持,不必下什麼百折不回的根本夫。一超頓証,立地成佛是可以辦到的。因此,修道之士雖多如牛毛,証菩提的卻很難見到。這無非由於這一個僥幸成功的偷安苟且心。誤盡了不少修士的前程。那不是同那鄉富翁痴心妄想的要向空中造樓台一樣荒謬?惹人恥笑罷了。

效顰被逐

陽奉陰違,神離貌合。以這樣的態度來處世,必然會遭到群眾的屏棄,以此進德,那得有成?死不盡偷心,便是千古行人到底泣歧處。

古時有一醉心名利的痴人,以為世上尊貴無比,財富無比的,只有國王一人。如有人能在國王面前奉承,獲得國王歡心的,這人的前途,肯定會高出眾人萬倍的。這個人當時想來想去,自己想不出什麼好方法來,就向他相識的朋友們請教。朋友中有一人,無意中說出不負責話﹕「若要得國王的歡心,應當曉得國王的性情。性情雖不容易直接見到,卻往往可以形貌上發現出來,倘若有人善于從他的形貌上去揣摩,自然不愁不中他的意思了。」那痴人一想不錯,便千謀百計的設法進了王宮,捱身在侍兒班中,朝夕與國王接近。他看見國王帶有幾分眼角瘋毛病,眼皮常常震動,眼球常常露白。他就在下班時對鏡模仿。由於他非常專心,所以一揣摩間,便十二分相像。有一天,他站在國王前,故意顯示他亦步亦趨的巧妙工夫,居然也不時的在眼皮上打筋斗。忽然被國王看見了。

國王問道﹕「你過去有宿疾麼?還是新近中風的麼?為什麼眼皮上不住的震動?」

痴人老實回答說﹕「我原來沒有宿疾,也不曾中風,因為要得王上的歡心,見王上眼跳,就一意描摩,所以就成這般的形態了。」

國王聽了這人的說話,心裏很不高興,以為這人存心不良,可留他不得。即刻吩咐侍衛們把他捆縛,如治囚犯一般,限定日期逐出國境。

世間有多少人也像這痴人一般,心上很想親近如來法王,力求如來善法,增長自家道行。既得親近機緣,偏偏不明了如來普渡眾生的悲願,替眾生開種種方便法門,多方接引。他們眼光短淺,心境模糊,把眾生知見揣摩佛知見,作霧自迷,起塵自障。看到有些經論,或者因傳譯偶爾失宜。便生譏毀,或者因音義稍有假借,橫加非議。這樣就會堵截自己進程,並且因而障害多人的信向,在佛法上失卻了自他兼利的作用,永遠墮落在地獄、餓鬼、畜生三惡道中。那無異效顰痴人的邀功得罪,只一失算,便成千古之恨了。

塗壁遺譏

破除身執,就是要放捨色身,破除心執,是要掃除見思,塵沙諸惑。當身執消失時,涅槃現前,當心執消失時,法身現前。這是自然証入,卻是矜情作意不得。

鄉村有個愚人入城,見一新宅,裝璜精美,光彩耀目。他便肅然入門,舉目觀看。但見宅內地面寬平,陳設齊整,粉牆潔白,細膩光澤。贊美不已。此時主人在裏面聽得人身,疑有客至,急忙整衣出來。村愚便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相見禮,向主人

問道﹕「這座宅子。造得得精緻極了,不知道這四壁用些什麼材料,塗得這般細膩光潔?取求主人指點一二。」

主人和顏悅色,不怕煩勞地答道﹕「這些材料。並非珍奇難覓,不過用些稻草制成的紙筋,浸入水中,使它軟熟,摻入新化的石灰粉槳中,搗和了些泥,塗在壁上,弭縫孔隙,再漸漸刮平,待到收燥,加上細濃粉槳,少停見它乾燥,顏色變白時,再加潤色,便能這樣美觀了。」

村愚低頭道﹕「原來稻草有這般作用。稻草在我們鄉間,是不值錢的東西,不如連值錢的谷子加在裏面不更有價值了麼?況且谷子裏藏著美玉一般的白米,比他們單單用稻草做的塗料,當然要顯出百倍精神了。」

村愚起了這個痴念,便別了主人,匆匆回去。照他的獨輻思想,配出那新式的塗料來,也不請水泥匠,獨自把自己配合的塗料,粉刷他的住宅。那知道枉費了許多谷米,枉費了許多氣力,非但滿意的成績不到,連最平常的粉壁也不如。但見新塗的幾垛牆上,高高低低,粗粗燥燥,沒有一方尺是快人意的。以致待到收燥時,由於沒有按程序操作,顯出許多裂縫來,就更覺難看了。谷子從田家眼光裏看來,雖然不甚稀罕,如果村農不把它任意作踐,逐漸積起來,遇到可以布施的機會,慷慨布施,豈非做了很大的功德?可惜村農沒有見識,白白的拋棄了許多寶貴的糧食,反換來了無限的懊喪。

世人往往缺少一種審辨工夫,聽得經典上大覺如來現身說法,在未成佛前,苦行難行,直到成佛。以為苦行可以成佛,就干脆捨身自殺,痴望一舉成佛。要知縱貪痴心,求涅槃道,是徒然輕生,了無所得的。這與那任意作踐谷子的村農,有什麼區別呢?

貪欲誤人

從來萬般痛苦,萬般罪孽,都從貪念中生出來。所以貪念在貪瞋痴三毒中,要算第一件禍根。世上有一種心如豺虎的貪夫,往往自命為先知先覺,在青天白日下行使詐朮。那些知識短淺,景況艱難的人,為了一念貪心,最易受惑。

有一落魄少年,寒不得衣,飢不得食,既沒有什麼學識,又沒什麼技藝,度日艱難得很。鄰人可憐他,指引他到一大戶人家去做些粗活。他得了工錢,將就買得一套半新不舊的粗布衣裳,生活正好維持過去。當時有個江湖朮士,用巧妙的言辭欺騙人,說﹕「如果有人願意給我幾個錢,把舊布衣擲在我面前的烈火中燒卻了,可以從這烈火邊,找出美妙無比的值錢的衣服來。」走江湖的這句話,原是向一般愚痴的貪心人,募化財物的一個訣竅。當然不會有這樣的事實。那少年貪心不足,竟然聽信走江湖的謊話,就把近買來的粗布衣裳乘乘地脫下,投向火中。頃刻時間衣服燒成灰燼。他三回五次,想在火燒布衣處尋覓美妙無比的衣服,可是了不可得。正要回身回那走江湖的說話,豈料那人早已杳如黃鶴了。

我們從過往時代,積下了幾分功德,現在總算獲得了一個人身。這真不是簡單容易的。應當知道,人身難得易失,總須珍重現在,整日夜進德修行,繼續要求上進才是。那知肉眼易迷,無時無處不被六欲惡魔勸誘,引人毀舍這個皮囊,如蛾投火,如蠶自縛,投人欲火坑中,求得片時的快樂。要知隨著欲火,盡量造那殺生業、淫邪業、霸占巧取業、兩舌惡口業,一朝瞑目,被業債牽去,鳴呼哀哉,就得沉淪萬劫,正不知那年那月那日再得人身。正如落魄少年輕聽江湖邪說。把辛苦得來的衣服化成灰燼,了無所得,只贏得無窮的痛苦罷了。

甘泉役眾

一切生物都具有吸收本能,但吸收的分量與方法,卻是萬有不同。吸收了以後,各自現出的變化態度,也萬有不同。譬如太空中散下了一色無二的雨點,落到地面上,百花借它的力,顯出百花的精神,百草借它的力,顯出百草的秀色,一切動物借它的力,顯出種族非常繁衍的作用。由于得到太空雨點贈給萬物平易近情,容易吸收機會,使天地間有了無數聲色的點綴,所以點點滴滴都有著落,顯出萬有不同的諸般功用來。由此可以想見,如來大法接引眾生的妙用一班了。

甘泉村離王城五由旬,(由旬印度里名。每由旬三十里。)村中有泉,泉水異常甘美。國王知道了,差人來取,試做飲料,果然甘美無比。便下了一個命令,著村長輪流派人,天天挑水送入王城,村人中有一二乘覺的,以為肩頭上常常駕著這個重擔,路程又遙遠,永遠干這項苦差,心裏實在不願。既然起了這個退悔的念頭,嘴里便禁不住要說出怨聲怨言來。滿村的人受了這一二人的影響,心上也起了一樣的計較,嘴裏也發出一樣不快樂的話。當每人捱到這個義務時,也覺得一樣的沒精打采。這樣,時間一久,全村的居民,人人道苦,個個不願。大家約了一個日子。都要搬移到別處去。村長得了這個消息,急忙起來勸阻,安慰大眾道﹕「你們不用搬家,我極願替你們到國王前去說情。請國王原諒,把路程縮短。把五由旬改做三由旬,使甘泉村與王城頓時接近,這樣,你們自然腳下輕鬆,往往來來,不會再疲倦的了。」眾人默然同意。村長便到國王前,代村眾,陳說苦情,一面代大眾請求減縮路程,改五由旬為三由旬。國王知道眾情有些不耐煩,須得方便安慰,便一口應允,改五由旬為三由旬。原來每由旬三十里,現改為每由旬五十里。貼出王榜在要道上,使人人改口說,甘泉村離王城不過三由旬了,村長回去,把國王大開方便,滿口應承,把五由旬改為三由旬這一段稱心如意的話,告訴大眾。那時村眾都歡天喜地,好像受了國王極大的賞賜。以後這些村眾,輪流擔水入王城,更沒有怨言了。後來有旁人提醒他們道﹕「國王並沒有什麼縮地法,不過輕輕便便在嘴邊把五由旬改做三由旬罷了。至於甘泉村離開王城的道路,仍舊是那麼距離呢。」這時村眾更不願聽旁人的語言。他們以為國王這樣的體恤周全,寧願相信國王金口裏改五由旬為三由旬的一句,死心塌地地捱班送水,似乎一轉眼間。真到王城更無苦難了。

世人都有這般情況﹕當他修行正法,超出五道,遠遠的向涅槃城進發,日子長久了,便會生厭倦心,一步步的退下來,依舊折回生死海邊,再不能奮勇前進了。如來法王有大方便,從一乘大法裏。分別說出三乘來。使不論那個人,都容易覓得一個入路。這樣自然能使大眾歡喜,自願日夜孜孜的修善進德,力求脫離生死苦因了。後來雖遇善知識,明白告訴他﹕「佛法原來只有一乘,共沒有三乘。那一班既經上路,已有幾分把握的人,已經信心堅固,心上不再動搖,腳下不肯放鬆,與甘泉村眾一樣堅決,更無退轉,驀直奔赴涅槃城裏去了。

狂徒換鼻

世上萬般有形有色有東西,都不能趁人意思,都不能常住不壞。因為一切無常,緣熟的便暫合,緣盡的便捨離。世人愚迷,偏偏執著常見,以為是永恒不變的。有了常見便執著了我見人見,自生出許多愛憎取捨的貪念、瞋念、痴念。這些惡念會顛倒上下,一息不休地在心地上盤旋,使人在煩惱海中,生死波裏,頭出頭沒,永沒了期。

有一狂徒,娶了一個女子。那個女子善於治家。德性很好,品德也端正,不過一個鼻子生的難看。鼻柱是斷的,鼻端是塌的,鼻孔是露的。五官里一官生的不好,便連累了四官都減了色彩。狂徒自從娶婦之後,不知添了多少心事,在他妻室的一個鼻子上橫生計較。日有所思,夜有所夢,那是不能免的幻空境界。一天,狂徒困倦打睡,忽然間好像身子離開了他的家庭,在外邊散步游玩。但見一路上來來往往,多是年輕婦女,容貌都生得十分端正,內中有位貴族打扮的女子,鼻子生的很豐滿,很出色,在恒河沙數鼻子裏頭,這個鼻子可算是鼻中之王了。狂徒為著鼻子,顛倒夢想了不知幾多日子,現在眼中看見了這個「鼻王」,自然格外傾心。他自己在心上思量道﹕「最好把這位女子面上的出色的鼻子割下來,裝在自己妻子的面上。那狂徒才一動念,這個「鼻王」就應念而來,已經到了狂徒的手中,他急忙裝入袋裏。這時狂徒在萬分喜悅中醒來,三步改作兩步徑直奔到妻子面前,在身邊取出一柄快刀,把妻子一端正,不中看的鼻子,血淋淋的割下來。正要把那出色可人的「鼻王」從口袋裏掏出來,裝在妻子面上,可是掏來掏去,那有「鼻王」啊。這樣,自家妻子的塌陷的鼻子都留不得,愈覺面貌可憎了。

世間有多少狂徒,人見我見的界限太分明了。自己懶下工夫,毫無成就,受盡世間幾多白眼。但還嫉妒他人,毀謗好人。如某寺某僧和某處大善知識,因為苦心修養,成就卓然。他們所下的苦功,不過為著自度度人的兩重大願,並不想求人間的甚名利恭敬。可是他們越是平淡超脫,人們便越敬服贊美他們。可是那些人我見熾然的狂徒,聽得這個消息時,心上卻十分不自在。便妒忌心生,造誹謗語,阻止法門的教化,增加自己的罪過。這和那截鼻的狂徒的見解,是一樣差錯的。

牧者受愚

至色因沒有色澤可見,所以不退色,至味因沒有滋味可嘗,所以不走味,至名因沒有聲名外揚,所以不墮名,善散的方算善積,多藏的每致傾亡。這些都在能空不能空之際,生出了至苦與至樂的差別。

古時有一牧羊能手,在牧羊事業上經驗極深,研究獨到。所有管理法。訓練法、肥澤法、孳生法、閹割法、防疫法、種性演進法、氣候調和法等,都能理會。但他並沒有受過名師指授,不過在留心,處處講究,居然被他得到了那意想不到的成積。這個人開始牧羊時,景況極為困苦。一面投效大農戶做苦工,維持生計,一面把領到的工錢,買幾頭羊,自己試驗起來。也不知經過幾多失財,但他每經一次的失敗,便增一次的經驗,尋出許多防止失敗的方法來。年深月久,積累得方法很不少,終于獲得了成功。到後來手裏有肥羊千萬頭,仿佛做了牧羊業裏的大王。可惜這人生性慳貪,看得金錢如性命一般,一錢不肯輕使,所以積蓄的很快,積聚的數目已很可觀。只是他除牧羊以外,什麼處世常識,一概沒有。這也難怪,因為他久住在荒僻去處,對于世道的艱難,人心的險詐,自然一些都不曉得。然而木腐蟲生,穴空風至,在慳貪孤悶的人手裏,掌握著這許多的財產,就難免有歹人來覬覦算計了。這牧羊的有了偌大的財產,他的聲名自然慢慢地傳到遠處去,被一個騙子聽到了,便惹出了一場大禍來。當時騙子隨身帶些日用珍品,尋到牧羊人所住的`地方,乘著牧羊人慳貪的毛病,便送這送那,來討牧羊人的歡心。居然得到牧羊人的青眼,就此結為親密的朋友了。過了不久,再進一步,攀出親眷來,從朋友變成親戚,可稱水乳交融極了。這騙子見牧羊人這樣可欺,就愈加肆無忌憚地施展出種種手段來。他向牧羊人婉轉說道﹕「一個人沒有妻兒,雖有很多財產,一朝衰病來時,沒人痛惜,沒人照顧,到頭終是痛苦不堪的。」牧羊人被他說動了心,認做是他的好意,面上微微表示出感激的意思。騙子便進一步誑言道﹕「我曉得某處某翁,有一好女子,我極願替你前去求親。可能憑我三寸舌,說一番好話,不怕某翁不歡然應允。」牧羊人信以為真,問道﹕「那麼要不要整備什麼禮物呢?」騙子道﹕「這頭親事成不成。全要看禮物多不多。你當然要重重的整備呢。」在牧羊人同意下,騙子便約略開出一個數目。這時牧羊人中了騙子空城計和美人計,他的魂靈好像被騙子的舌根攝去了一般,便破他慳囊,照數取出許多的財物和肥羊千頭,作為娶親的聘禮。騙子去了多日,回來告訴牧羊人道﹕「恭喜你,這件親事已經辦妥。」停了幾日,騙子遠出經商。一日回來,又向牧羊人報喜道﹕「你的未婚妻,在某日已生了一子。」牧羊人聽到那位未婚妻,雖然未曾見面,已經替自己生了兒子,倒歡喜的了不得,於是再取出許多禮物,送給那騙子,表示他的謝意,騙子三回五次,把牧羊人哄騙得像痴孩子一般,把牧羊人所有的財產,十分騙去了八九。最後一次,又告訴牧羊人道﹕「我前日得了一個不好的消息,知道你的兒子生病死了。你的妻因為痛哭那死兒拒絕了飲食,也奄奄一息,性命難保呢。」可是牧羊人到底還不覺悟,還是認假作真,放聲痛哭。直到日子長久了,還在一邊嗟嘆不已。

世上也有許多人,平日精修苦行,得了一些法道。由於打不破慳貪俗念,為名為利,度生出苦的無上法門,當做博取利養的秘決。不肯方便說法,替大眾造福。卻被那五漏皮袋裏的無明騙子日夜誑惑,妄想世間樂,斷送法庫財。正如牧羊人因貪遇賊,因痴受騙,到死不悟一樣。

空門就縛

家庭是個無底壑,貪求不已,滿足無時,家庭像泡沬聚,暫時會聚,久遠離散。大覺如來說的﹕「在家迫窄,猶如牢獄,一切煩惱因此惹起。」人們原來是十分自在的,卻偏偏因家庭業債尋出不自在來。致使被五欲驅使,三毒燒身。清涼池化作烈火坑。不知道為著何種孽緣。演出這般怪相。當然,在家也能修道成道,如龐居士,裴相國,歷來的例子多著呢。問題在于能不能用清醒頭腦看透貪愛情網,不因熱戀家庭而障礙修行進程。

佛出世時。有一剃髮光頭的出家人,因自家不知尋本分內的事做,每每無拘無束地向梨樹村邊閑逛。一次村中人見他好玩,把梨子像雨點似的向他光頭上打將來。這位出家人承受這般敬物,光頭上被梨子打破爛不堪。竟失卻了圓光本相。旁人見了,

大聲呼喚道﹕「還不快快走開,還留在這裏做什麼呢?」

出家人答道﹕「村人很愚很痴,見了我的光頭,便仗他們有力,將我當做頑石,把許多好東西像雨點一般的送將來。他們既做了大擅越,投梨敬我,我為何不接受呢?(檀越就是施主)

旁人笑道﹕「你自己愚痴,為什麼反說人家愚痴呢?你若不愚不痴,為什麼把你頭上的嫩皮膚當做法鼓,被人亂打,竟至頭破血流還不走避呢?」

末世出家弟子,既經托足空門,更無束縛,更無挂礙,正好努力進修,燃起五種戒香,(五戒、即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、不飲酒。)戒香言真守戒人能使人天起敬,如香遠聞。其詳見戒香經。佛告弟子阿難語。勤修三德,三德。一解脫德、二法身德、三般若德。亦即戒定慧。那知有些出家人為貪戀眼前利養,忘卻超生出死的大事,與那愛近梨樹,被無情梨子打破頭顱的痴人,一樣冤枉。

按佛法方便救世,收出家男女和在家男女四眾為弟子,為使人容易脫一切塵俗的粘縛。四眾中首重比丘,比丘尼出家男女二眾,那優婆塞優婆夷在家男女二眾,一樣能脫離今後生死的苦趣。照這樣看來,崇奉佛法的,固然不必盡出於削髮一途。在家的如真能拔除自私自利心,把家的觀念打破,便等于出家。若自私自利心打不破,即使形式上出了家,也屬枉然。因為心上的污垢未曾掃除,實際上等于沒有出家。

火獄尋涼

貧富貴賤種種境界,都是從肉眼中妄想分別出來的,這叫做邊見。若從慧眼觀去,一切境界都無定相,只有平等,沒有差別。如能看到聚散無常,則貧富境界盡行消滅,若能照見升沉沒定,則貴賤境界彼此無存。偶落邊見,自然苦相現前,能放圓明,立地出離火窟。

從前有一個人,以熬練蜜糖為業,因他辛苦經營,制出來的密糖,很能受人賞識,所以生涯不惡,熬糖鍋灶沒有一日空閑。這人做事非常謹慎,當熬糖時,常常站在鍋邊,留心火力。一天,有一富翁,偶然清閑沒事,散步歸來,經過熬糖人家。他平日耳聽得熬糖人辦事精勤,很有些欽佩的意思。此時乘便走進他熬糖的屋子裏和他攀談,並且略略考察他的熬糖工夫。熬糖的知道這人是地方上很有名的富翁,但從來不曾到過這矮屋來,今日不知被什麼好風把他吹將來,真個要叫蓬壁生輝了。熬糖人這時在心鏡中,分明顯出一富一貧的兩個境界。頃刻間,不知做了幾多的比較發了幾多的痴念,生了幾多的幻想,下了幾多的傾慕。在他心中雖非常熱切,但那富翁卻非常平淡自在,一些兒也不在心上。他略略駐步片時,閑談幾句,便要抽身出去。那熬糖的偏偏認做是一個仰攀的機緣,認為不能輕易放過,急忙開口向富翁說道﹕「難得你老人家光降,還請稍待片時,這裏有些微敬意,求你老人家帶去。」富翁早已會意。他本來善於體貼人情,便將就站住了腳,看熬糖的表示什麼意思來。這時熬糖的並不說話,只見他手忙腳亂的,把手指向糖鍋一按,覺得熱的厲害,不便攜取,就向熱鍋中加了少許冷水,但糖的熱度仍舊很高。他又急忙取了一柄芭蕉扇。向鍋下亂扇,心上糊裏糊塗的,想扇涼鍋中的蜜糖。以便送一些兒給富翁帶去。當時有幾個鄰人也在一邊看他熬糖,早已把熬糖人的一腔心事看在眼裏,還看出了他忙中多錯的破綻來。於是對熬糖人說道﹕「你不是要使鍋裏的蜜糖快些冷卻麼?可你扇的是鍋灶,反而使鍋底的炭火越燒越旺糖中熱度格外的高了。」一經旁人說破,連富翁也忍不住微微的笑起來了。

世上有等外道,(指不能在本來清淨的心地上做工夫的別名)與那熬糖人一樣的昏亂。不能滅卻煩惱熾盛的邪火,亂下工夫,妄想求長生,求神通,插腳在火獄中間,被五般欲火(色聲香味觸)燒身。還痴望著清涼寂靜的好境界,其結果是受苦現在,遺殃來劫。

欲蓋彌彰

喜怒哀樂和一切情識沒有發動的時候,這是什麼氣象?那不是一念未生,不落邊際,中道未失之時麼?烈風暴雨和四季寒熱不曾到來的時候,這是什麼境界?那不是一塵不驚,萬象寧靖,太和保合之時麼?這個道理,蘊藏在人人性海中時,便叫中和。推行到交際一邊,便成忠恕。划入大菩提修証的界域中來,便叫圓修六度。怎樣叫圓修六度?能寂定,不妄動,然後中道不致失墜,便叫做襌那波羅蜜,(即止觀雙修。)能放開度量,容受一切而不校量,然後和可以致祥,便叫做羼提波羅蜜,(即忍辱工夫。)能澈照究竟,了無翳障,然後一切煩惱付之一炬,便叫做般若波羅蜜,(即智慧無礙。)能限情欲,葆養天真,然後使心境中清淨無垢,便叫做尸羅波羅蜜,(即嚴修戒行。)能破除我見,人我更無差別,然後吝情不起,慈願普加,便叫做檀那波羅蜜,(即慨慷布施。)能修持不懈,無稍退轉,然後由勉強進於自然,善圓持,更無滯,便叫做毗利耶羅蜜,(即精進勇猛。)把赤裸裸一個中和大道擎起來,使六度門戶打的六通四辟,這個工夫,就叫做圓修。可惜古來無量數微塵眾,能彀尋出這個法門,在大千世界上討真便宜的,尚占少數!

如來曾引証一件故事,說道﹕古時有許多修養家,約定了一所聚集的地方,和會談的時間來開一個行止品評會。他們舉辦這個品評會的宗旨是,要使大家見賢思齊,見不賢便反省自己,並不是信口雌黃,說長道短,學那貧嘴薄舌的造些口業。一天,這品評會裏有個人,贊美某處的一位修士可以做人家模範的幾件德行,末後更提出那人的短處來做警誡,說道﹕「這位修士,我是很佩服他的,但是他有兩件過失,可以借來做我們的前車之鑑。一件是瞋火易起,一件是作事粗暴。」那知隔牆有耳,當那人說話的時候,這位修士不先不後,恰巧從外面經過。他聽得有人道著自己的短處,便三昧火起,再也按捺不住,徑直奔進去,把那道出自己短處的那人一把拖住,握拳痛打。眾人看著不平,都圍攏來,齊聲喝道﹕「快快住手,勿得動蠻,有話好說,究為何事,請明白講來,待大眾公判。」那修士一看動了眾怒,知道不妙,即便鬆手說道﹕「我何曾有瞋火易起作事粗暴的毛病呢,此人無端毀罵,含血噴人,所以我要來懲誡他。」眾人不約而同的笑起來。內有一位長者,用嚴厲的話語教訓他道﹕「你瞋火易起,作事粗暴的本相,現在不正顯露出來了麼?正如夜叉站在鏡子前,惡相畢露,隱形不得。自己還不知道,偏要遮飾,反而加增了誑語的罪過。」

譬如世間一般有酒癖的,冷酒熱酒舍命似的灌下去,毀壞精血,迷亂本性,使人不知不覺做出放逸無度的行動,造出壞法亂常的口過。受了旁人的訶責,他們還偏偏不服氣,抵死不認錯,指天畫地,強要証明他們沒有一些罪過。那真叫欲蓋彌彰。這是由于方寸中失卻了中和大道,以至貶人到了這般田地。

求榮反辱

智者避名,愚者爭名,貪人借名,奸人盜名。照這樣看來,名真是搗亂的根源,詐欺的尋錢。名與實本來是並合在一起的,好像西土的迦陵頻伽一般,(迦陵頻伽譯作妙音鳥。此鳥產雪山中,一身兩頭。在卵殼中即能發妙音。其聲和雅。聽者心開意解。如在法會聞法一般。)分秒時間。也拆開不得,所以叫做實至名歸。名實相符,名何嘗是壞東西,若把名與實拆開來,拋卻了實在,但取那空名,那名便壞了。名與實仿佛燭之與光,花之與香,燭燃光發,燭盡光收,花鮮香生,花瘁香滅。專從實在的一邊下功夫,不求名,名會自然到來。名譽的高度,原來是隨著實在高度表現出來,著不得分毫假借,也著不得些少矜張的。世人不悟,求名的愈多,務實的愈少。世界上所以天天鬧出紛擾的事情來,試問誰任他們縱橫宇宙,從平地上翻出偌大的波浪來?不是大家把一團崇拜空名的熱情獎勵成功的麼?如果大家把無知無識,隨波逐浪崇拜的空名,認做是奇恥大辱,那未,一般爭名的,借名的,盜名的,自然站不住腳了。

如來曾經為著這事,提出一個故事,告誡大眾﹕一天有一位老實人,在大庭廣眾前,稱述他父親的仁慈廉潔,來勉勵一般少年。他說﹕「我的父生平嚴守不殺戒,即使小小的一個微虫,也不忍傷害它的生命,嚴守不盜戒,即使小小的一件微物,也不肯侵占家所有。」這是他的真實話,即使他不在眾人前表出來,大家在心裏,早已萬分敬服他父親不殺不盜的仁慈廉潔。不料當時座中有一位無知少年,把那人借實事勉勵多眾的意思錯會了,以為在大眾前說一句有場面的話,是榮耀的。他便不怕羞慚地,

立起身來撒謊道﹕「我父親的德行,還比他父親高的多呢。」

座中便有人非常不心服。發問道﹕「你的父親有什麼樣的德行呢?請把他的德行講出來,給大眾聽聽罷。」

無知少年答道﹕「我的父親從小時到現在,就斷絕淫欲,不曾有一些兒污染。」

當時眾人便嘩然發言,說道﹕「你的父親若是果真斷了淫欲,你的身子又從那裏得來的?」

那說謊言,捏造假名的知少年,竟為著一點虛榮心,在大庭廣眾前,遭到了絕大的恥辱。

世上不修苦行,愛慕空名,盜名欺世,像這無知少年的實在不少。希望這些人不要到那懸崖絕壁,進程終止時,方始悔恨,還是及早回頭,拋卻頑空,尋取真空裏面的實相罷。

匿金毀綢

金錢是身外之物,生不帶來,死不帶去,整日夜千方百計舍命似的把它積聚,究竟為的什麼?有人說,金錢萬能。如果有了金錢,飢渴的可以得飲食,寒冷的可以得衣服,露宿的可以得第宅,卑賤的可以得榮顯,患難的可以得安樂。候王可以使傾心,荒山可以成鬧市。試看世界上人山人海,來來往往的微塵數眾。那一個不是為了金錢忙?也有人說,金錢萬惡。如果有了金錢,行走時乞丐攔路,安眠時盜賊生心,親兄弟變做路人,好兒孫流為不肖。乞求紛至,應付朮窮。嚇詐有人,匿名信到。潰兵飽驚,貪史計陷。試看世人吞聲飲恨,求生不得,求死不能的無量數眾,那一個不是受了金錢的苦?總之,古來一切大奸大惡,大罪孽,大殺機,與那許多失節墮名,流毒當世,遺臭萬年的,十之八九,都中了金錢之毒。

如來為了言一件大禍根,要喚醒世人,引出一件故事道﹕過去時甲乙兩商人。他們是好朋友,真可說是肝膽相照,親密無比。甲商販賣繭綢,乙商販賣真金。兩人雖然各操一種行業,卻如影隨形,寸步不離。當甲商生意忙碌,乙商閑著時,乙商就代為分勞。乙商交易熱鬧,甲商沒事時,甲商就過去照顧。他兩人真像在一個鼻孔裏呼吸。但在言兩人的心地上,卻有點分別。乙商是正直無私的。人前人後,都抱著正大光明的態度。甲商雖長久親近這位正直朋友,但骨子髓裏總帶著一點貪得取巧的脾氣。有一天,大一個大商號的認向乙商收買真金。真金是不怕烈火來燒的,凡是真金總是越燒越艷黃,假金可一燒便變色了,主人當時把乙商所有的金塊,一一都在天平秤過,記了數目,訂定了价值。又一塊塊在在火裏驗過。假使一些兒不錯,就照數給付現款。那賣繭綢的甲商,也七手八腳的來幫助乙商搬運金塊。他乘主人不在意時,貪心頓發,竟向驗過無訛的金塊裏,伸出他骯髒的手,用他的繭綢,裹了幾塊,慌慌張張的正要出門溜走。那知天網恢恢,疏而不漏。做了不端的事情,轉眼便被拆穿。那驗過的黃金,剛從烈火裏燒的通紅,雖取出爐來,停了兩三分金鐘,紅色固然退了,可高度的熱量依然存在。因此,一到繭綢裏。繭綢立刻被燒破。金塊就猛然跌落下來,險些兒打破他的腳背。昧心的甲商真晦氣,金子偷不到,繭綢卻被燒破了。主人雖寬洪大度,不與計較,甲商的面子固然丟失,就連乙商面上也不好看。多年的友誼。竟毀于一舉手之間。天良是人人有的,從今以後,甲商清夜思維,追懷往事,良心上的痛苦就好像著肉生根,永遠拔不去了。你道做賊的晦氣不晦氣。

佛法門中,為了要培養大眾的菩薩種性,因此,制定了波羅提木義。(譯作隨順解脫。即戒行也。)各種戒規裏面,有一條,便是戒偷盜。所以不論在家和出家二眾,雖在一剎那的時間裏。(猶言一瞬間。)也不可亡失。

斷樹失果

從世間法講來,忍耐與鹵莽是萬般事業的成敗關頭,再從出世間法講來,忍耐堅固是一生補處的惟一根基。(一生補處、就是已經修得等覺菩薩的地位。盡此一身。即可補到佛位的意思。)如來曾在迦蘭精舍法會上,演說安忍波羅蜜,說道﹕「譬如生死流,在大曠野中。若要避卻它,必須另外開一智慧渠,引進甘泉水。如果在開渠引水中遇到了絕大的瞋恚石,沒法鏟除,那只有用安忍鏡,仔細觀照甘泉脈所在,好好的疏尋著。」如來又把安忍的妙用,勉勵一切比丘比丘尼眾,說道﹕「你們須常常把信向、精進、無念、鎮定、慧照、種種功行,作為菩提樹,把清淨戒行,作為菩提樹上戒枝葉。倘若有時昏沉失察,驀然間炎炎瞋火飛起來,燒著了菩提樹上的枝葉,沒法撲滅它,只消把安忍雨點洒下去,瞋火就會頓時息滅。並且可以依靠那安忍力,滅除現在和未來一切苦難,永遠沒有懮患。」他又告一切新學菩薩道的諸菩薩眾。說道﹕「過去未來一切菩薩摩訶薩,把安忍力來做甲冑。假使有旃陀羅(譯即殺生為業的屠戶。)和一切作惡造孽人來侵犯,伸出他們的瞋恚手,執著他們的妄想弓,亂放他們的粗語箭,來射諸大菩薩的安忍甲,他們的弓箭碰到安忍甲,就會自然摧折,而安忍甲冑一無損壞,同時那旃陀羅手裏的武器,還會馬上變成無數蓮花。」

能忍耐的好處,一時也說不盡許多,不能忍耐的害,一時也說不盡許多。現在且把那一件不能忍耐的故事演述一下,作為不能忍耐,惹起無限痛苦的証據。從前有一國王,園中生著一棵果樹,樹身很高大,年年結出無數香甜碩大的好果子,一日,來了一位遠方客人,他閑談起各處的有名物產,國王忽然想起園中的果樹,就在客人前誇獎了一番,隨後還道出幾句沒奈何的意思。說這樹身可惜太高了,果子雖甘甜碩大,可沒有法了盡量的摘下來受用。

客人道﹕「有了美果,不採摘受用,確是很可惜的,我現在為你想個方法,不知大王能否給我支配這樹的全權?」

國王答道﹕「客人如果有好的方法,我心裏很歡喜,盡可隨你的意思支配去罷。」

當時國王便派了幾個侍衛,尋引著客人到園裏去。客人把這樹一看,心裏計算道﹕「要限制這樹的高出雲表,除非把它中間的一段截去了才好。」於是便冒冒失失地囑咐侍衛喚了兩個鋸匠,放出他奉著王命的氣焰,不容分說,叫他們鋸那果樹。經過緊張勞動,才把樹身中段鋸去了丈許。樹頂上的許多枝干固然俯就范圍,果子可讓隨意摘取,但是要想把上下兩截合上去,那是再也接不牢了。一轉眼間,樹葉多枯萎了,無數不曾成熟的嫩果跌了滿地。可惜那果樹多年苦行,一旦斷送在鹵莽人的手裏。

法王手栽的持戒樹,善結勝果。有誰嘗得這勝果的,穩教他脫卻多劫的苦趣,尋出無量真樂來。這勝果,只消精修安忍,嚴守戒行,那個沒有分兒?只怕你任意胡行,破壞戒律,可就要萬劫沉淪了。

矜奇遇暴

修持工夫,深沉第一,大忌淺露。護法要旨,成美第一,大忌胡行。

從前有一位苦心力行的修養家,入山學道,一旦成功,得了五種神通力。什麼叫做五種神通力呢?一叫天眼通。天上天下,沒有一處不見到的。二叫做天耳通。千里萬里沒有一處不聽到的。三叫做他心通。人物動念,沒有一念不知道的。四叫做宿命通。多生業緣,沒有一樁不知道的。五叫做神境通。方便變化,件件都能的。言位修養家到了這樣地位,功行已是不淺,若再韜光匿采,精進勿解,斷除一切煩惱根,跳出多劫生死海,三身具足,(一法身。二應身。三化身。見最勝王經。離相離念。是謂法身。隨機應感。是謂應身。隨類現身,是謂化身。)四智圓修,(一、純淨圓明,橫照十方,豎燭來際的大圓鏡智。二、一切平等、無住無著。大悲大慈的平等性智。三、諸法無礙,總持無量,作用無邊的妙觀察智。四、利樂有情,示現變化,成本願力的成所作智。)証了六根常淨,一塵不染的漏盡通,豈非第一美事。無奈他。我執熾然,名心未死,憑著他的天眼,徹照地中一切珍寶,矜奇眩異,輕口告人。人家如果不信,他便勸人去發掘,証實他說話的應驗和眼力的神妙。因為這一番舉動,引起人人驚駭。沒有多時,聲名遠播,震動全國。國王聽到了,非常狂喜。他和近侍商量道﹕「這位陸地神仙,真是國寶,最好使他常住在我國中,不被他國請去。地下所有珍寶,陸續檢出,充我庫藏,使我國在大千世界上做一個首富。」當時有一蠢愚的力士,自告奮勇,對國王道﹕「我願前去,為大王把這個人招來。萬一不馬上前來,也當想妙法取來,以慰大王之意。」王因力王素稱忠勇,便派他前去。力士奉了王命,進入深山,尋見天眼人,百般勸說,力求同去京師,助國王致富。那位修養家不願隨力士前去,力士便使用蠻勁,挖了他的那雙天眼,星夜返回王城,捧眼見王,說道﹕「天眼已取來,得此可以方便檢取地中無盡藏,從此不愁神仙到他國去了。」此時國王心上很為惱怒,對力士道﹕「我盼望的是讓這神仙常住我國。因為只有他能見地中的一切寶藏。你錯了主意,竟毀壞他的眼目,使他成了廢人。天眼挖下來,成了廢物,還有什麼用呢?

世人看見了苦行頭陀,有時在山林中,或在古墓中,修習四意止,(一身念處。觀身不淨。此身內外。污穢充滿。無有淨處。舍身念起。愛身意止。二命念處。觀受命苦。命為苦窟。終止天年。無一樂趣。舍命念起。惜命意止。三心念處。觀心無常。心識妄動。念念起落。念念生滅。不能常住。離心念起。役心意止。四法念處。觀法無我。諸法性空。如夢如幻。如泡如影。如露如電。離法念起。執法意止。)以為這樣肉身菩薩,如能親近供奉,一定能護得無邊福利。現在既然為我所知道,豈可當面錯過,就想強求到家,種種供養。不知這樣便破了頭陀的善法,壞了他的功德,使他出塵大事不能成辦,而自己他不能得到什麼利益。這樣做是和那挖眼力士一樣狂妄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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